在抗美援朝战争历程中，为公众所熟知的便是上甘岭战斗。

作为上甘岭战斗一线唯一的“女战士”柳岳继，她在战场上的英姿被拍摄下来，事迹被《解放军报》报道，被誉为上甘岭的“百灵鸟”。

文艺工作者以她为原型，塑造了电影《英雄儿女》中的经典人物王芳。

2021年10月，老兵回家公益团队拜访柳老，并向她致敬！

15岁偷偷入伍，

为了不让母亲再追上来，

跑得磨破了脚，

鲜血染红了鞋子。

柳岳继出生于1935年10月，她的家乡是过了赤水河之后四川的第一个县。

红军四渡赤水时，其中两次就是在她的家乡。

抗战时期，西南联大分校也在这里，很多大学生在县城里报到参军。

1950年4月，柳岳继完成了她的儿时梦想——参军，那时她才15岁。

当时，15军文工团来到县城，女兵们打着腰鼓，热闹非凡。喧嚣中，柳岳继悄悄拽住了一名女兵，“我能不能参军？”

“不行，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了。”

执着而倔强的柳岳继和十几名女生一起找到了团长，在她们的央求中，团长为她们举办了选拔考试。

作为学校宣传队的一员，唱歌、跳舞、扭秧歌对于柳岳继来说都不在话下，于是顺利通过了考试，成为文工团的一员。

却被告知，“明天就走。”

柳岳继没有告诉家里人，第二天就偷偷跟着部队走了。走到半路，母亲追了上来。

好不容易甩脱了母亲，为了不让母亲再追上来，柳岳继跑得磨破了脚，鲜血染红了鞋子。

一名军人问搀着柳岳继的一位女兵，“她的脚怎么了？”得知原因，他立即告诉柳岳继，“骑我的马！”

骑了一天的马，柳岳继感慨，这位马夫真是个好人。

大家却哄堂大笑起来。

原来那名军人哪里是什么马夫，是15军的“一号”人物——军长秦基伟。

不上光荣簿，

就涂烈士碑！

咬破手指写下血书！

回想当年自己执意参军的倔强，柳岳继表示，一个人活着不只要为自己，也要为了国家。

“参军可以保卫我的国家，这是最好的办法，抗美援朝是最好的机会。”

柳岳继清晰地记得，在动员会上军长秦基伟在战争动员会上斩钉截铁地表示，“不上光荣簿，就涂烈士碑！”

不少战士深受感动，咬破手指写下血书，纷纷请战。

政委给文工团下了任务，“哪里有战士，哪里必须有歌声，哪里最艰苦，就要到哪里去！”

带着军首长的慰问信，柳岳继随文工团上了前线，把英雄的事迹编成文艺节目，鼓励战士们奋勇争先。

柳岳继那时扎着小辫子，战友们都称她为“小辫儿”，行军的时候，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她。

歌声的背后，是残酷而惨烈的战争。

为了全面封锁志愿军，美军用火力封锁了桥面，飞机24小时轮番轰炸。

桥下是志愿兵的工兵，半个身子泡在水里，敌机不停地炸，工兵不停地修。

炸弹落到江心，溅起粗大的水柱。

桥面上硝烟弥漫，听到“跑步前进”的口令，柳岳继撒腿就跑。

跑到桥尾的时候，精疲力竭的柳岳继腿一软，“扑通”一下摔倒在地，背的米袋子也从桥面被炸出的洞中滚落。

她实在太累了，跌倒之后竟感到无比轻松，大口地喘着气，真想好好地躺一躺。

一位护桥的战士冲上来一把拽起她，“你还活着！？趴那干什么？快跑！”

趔趄的柳岳继刚刚跑了仅一分钟，原来摔倒的位置被一发炮弹炸开了花。

那一天

突然炮声不断地打

平均一秒钟有6发炮弹

真正到前线去的女兵，只有柳岳继一个人，部队里为她传着一句话，“阵地上来了花木兰。”

看着被烧伤的战士面目全非，浑身被包裹起来。柳岳继心里难过得唱不出歌。

战士们却很乐观，还把以前的照片给文工团员们看，“我们以前也是帅小伙！”

“我们的生命是平等的，我不比人家金贵，为什么人家能牺牲，我就不能？”柳岳继陷入深深的思考。“

最初，美军的飞机来了，我们都趴在地上，弄得一脸灰。后来我们都仰着头看它们。”柳岳继还总结出了很多经验。

如果飞机朝着人飞下来，它扔的炮弹不会在人身边；如果听到大炮放炮的声音，就只管往前走，炮弹在后边呢。

大家那时都想当英雄，英雄是连死都不怕的，荣誉感可以让人忘掉恐惧。“

就像电影长津湖所演的，战士们不怕死，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和土地。”柳岳继回忆，战士们没有多高的文化，但思想境界很高。

柳岳继看到战友牺牲得最惨烈的一幕，也是令她终生最难忘的一幕，是在上甘岭。

1952年10月14日，震惊世界的上甘岭战役打响。
“那一天，突然炮声不断地打，平均一秒钟有6发炮弹。”柳岳继回忆。
130团团长东传钧下令，让文工团的三位同志柳岳继、王子毅、陈惠霖后撤。
“让我们回去？碰上了大仗还后撤，哪有这道理？”柳岳继和其他两人坚决不走。

被留下来的她负责照顾伤员，很多战士出征时还好好的，回来的时候就面目全非。

她帮助战士在衣服后面写上名字、年龄、家庭住址，把他们的东西都包起来，做好标记。

期间，2连爆破班在敌人的鼻子底下挖了一个防空洞，柳岳继坚决要求去防空洞慰问。

敌人经常漫无目的地打冷炮，偏偏一发炮弹击中了防空洞，洞口被掩埋了，柳岳继和战友们被封在了洞里。

刹那间，刚才还在说说笑笑的副排长，一个东北人，当场牺牲了。

另一名战友大腿的血管被炸断，鲜血横流，面色苍白，柳岳继用了三个救急包也止不住血。

修好暗堡之后，已经是白天了，大家不能暴露在美军的飞机下，于是又在洞里待了一整天。

一天一夜，牺牲的战士就躺在洞里的中间，再往里面就是受伤的战士。

受伤的战友展现出极大的毅力和坚忍，不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。

“他太疼了，嘴唇都是紫的，明明疼得受不了却不叫出来，我想他能不能挺过来？”

柳岳继盼到天亮又盼到天黑，她紧紧抓着他的手，很怕他要离去。

那一天，是她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天……

在血与火交融的战场，柳岳继学会了扔手榴弹和打枪、包扎。
在寒冷的冬天，她的双手被冻掉了皮，两只脚的指甲全部被冻掉。
在供给被炸断的日子，她到处找野菜充饥。
部队晚上行军，白天休息，每天她都要给自己挖一个掩体，要挖到半人深，手上常常都是血泡。

“那时我年纪小，什么都不想，只想碰到敌人就扔手榴弹。我们不怕死，就怕当俘虏，遇到敌人就同归于尽。”

上甘岭战役结束后，柳岳继因无畏面对强敌，克服重重艰难困苦的表现被评为三等功。

她在战场上留下的照片经过军史馆的宣传，流传到全国。

今天的柳岳继仍然以自己在抗美援朝战场亲历的故事，向一代又一代人诠释着家国情怀、民族责任与军人担当。

被国家和人民记住

是那些牺牲或活着的战士们

最重要的人生勋章

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1周年纪念日的当天，老兵回家公益的志愿者来到柳岳继的家中，向这位经历如此惨烈战争的女兵致敬。
“您用鲜血和生命捍卫了中华民族的尊严，殊死拼杀在朝鲜前线的你们让巍巍中华傲然挺立、铁骨铮铮！您是国家的功臣、民族的骄傲。对您在国家危急时刻挺身而出、保家卫国的壮举，我们崇敬、感恩、感佩！”

志愿者念了一封致敬信。

“谢谢你们，我很感动。”柳岳继微笑着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
风烟滚滚唱英雄。

71年过去了，抗美援朝战场的硝烟早已经消散，英雄的光辉却历久弥新。

舍生忘死保和平的每一位“最可爱的人”永远值得致敬。

被国家和人民记住，是那些牺牲或活着的战士们最重要的人生勋章。

（文/ 特约撰稿人 张颖 、图/摄影师 宋海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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